鸿渐不知道这些话是出于她的天真直率,还是她表姐所谓手段老辣。到菜上了,两人吃着,鸿渐向她要信址,请她写在自己带着看的那本书后空叶上,因为他从来不爱带记事小册子。他看她写了电话号数,便说:“我决不跟你通电话。我最恨朋友间通电话,宁可写 信。”
唐小姐:“对了,我也有这一样感觉。做了朋友应当彼此爱见面;通个电话算接过了, 可是面没有见,所说的话又不能像信那样留着反复看几遍。电话是偷懒人的拜访吝啬人的通信。最不够朋友!并且,你注意到么?一个人的声音往往在电话里变得认不出,变得难听。”
“唐小姐,你说得痛快。我住在周家,房门口就是一架电话,每天吵得头痛。常常最不 合理的时候,像半夜清早,还有电话来,真讨厌!亏得‘电视’没普遍利用,否则更不得了,你在澡盆里、被窝里都有人来窥看了。教育愈普遍,而写信的人愈少;并非商业上的要 务,大家还是怕写信,宁可打电话。我想这因为写信容易出丑,地位很高,讲话很体面的人 往往笔动不来。可是,电话可以省掉面目可憎者的拜访,文理不通者的写信,也算是个功德无量的发明。”
今晚翻看了一些大学时候收到的信件,悔不当初没有多写一些。虽然现在的通信手段五花八门,也越来越方便了,但是信件这种最为原始的通信手段,虽然不可避免的散发出一种老古董的味道,但这种味道是那么的源远流长,是那么的沁人肺腑。纸张与油墨混合的味道,那或丑或美的字体,婆娑着质感不一的信纸,那字里行间的爱与仇,情与恨,喃喃自语与真知灼见,如潮水一般的袭来,无论何时何地,展开那一封封的信件,都能将你拽进一个个不同的平行宇宙中,忘却身边的鸟语花香,风吹云动,世间时间的流动与你无关。那等待信件的焦灼,收到信件的喜悦,是世间最值得体验,也是最值得回味的情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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